我是个专业追债的。
别怕,我不打人。
拎着一桶红油漆喊打喊杀威胁人的,那都是老一辈的做派了。
社会在发展,科技在进步,我们讨债的也在不断提升自己的专业水准。
如今我们都提倡文明讨债,并以谁家的手段更高明更别出心裁为业界楷模。
而我,还是那楷模中的战斗模,人称讨债届的No.1。
不是我吹,经我手的债,就没有要不回来的,还都是开开心心、心甘情愿、愿赌服输的还给债主的。
问我怎么做到的?对不起,这就跟魔术一样,业内机密,恕不外传。
今天我接到一笔大生意,五五分成。
啧,这得是多顽固一老赖,才能惹得债主下这么大血本去讨。
目标人物叫朱一龙,是个演员,最近特别火。我刚看过他的一部戏,叫《知否》,他在里面总是哭唧唧的,让我几次都恨不得冲进电视里去揍他一顿。
因为他哭起来实在是太好看了。
朱一龙长得帅,非常帅,特别特别帅。
可惜了,是个老赖,欠的数额还那么让人惊心动魄。
我拿笔尖在合同上一位一位的数,个,十,百,千,万,十万,百……啧,数着数着就忘了数到哪了,还得重新来。
那串数字真的长。
本着先礼后兵的规矩,我还是例行公事的去约他见一面,先听听他的想法,到底为什么不还钱。
通常这一步就是走个程序做做样子,我一直没弄明白祖师爷当初定下这条规矩到底图气个啥,能还人家就还了,不还的话,那肯定不是没钱就是不想还呗,还用问吗。
真是影响业务效率,进而间接影响国民生产总值。
约见倒是超乎我想象的顺利,我本以为大明星日程排得满当当,见他一面肯定能堪比北京协和医院挂专家号。结果没想到,我当天早晨打的电话,当天晚上就见到了他。
直到来到包间,看见门口站着的那两个胸大肌比我屁股上的肉都多的黑色保镖,我才意识到,我这次的目标人物,那可是个顶流的大明星啊。
“你好朱老师,我叫白宇,您可以叫我小白。无论您是否介意,接下来的这段时间,我将单方面成为您的财务顾问,直到您偿清债务为止。”
我礼貌的双手递上我的名片,他也极为绅士的双手接过去,拇指还在我的名片上摩挲了几下,摸得我莫名有点肝颤。
“来,小白,这边坐。”他歪头一笑,拍拍他身边的位置,像只纯良无害的小白兔,就像丝毫没听懂我话里的威胁似的。
随着我的名气日渐响亮,基本上我的名字和我的脸,就代表了这钱你是还也得还,不还也得转一圈乖乖回来还。所以但凡一般的老赖见到我,都二话不说直接转账了。
任务做得太简单,人就也容易惫懒。久而久之,我感觉我的营生其实就是靠乘坐交通工具卖脸,到站了见个陌生人,拿笔钱,然后等着下一班旅行的到来。
甚是无趣。
我都亮明身份了,这个朱一龙还是绝口不提还钱的事,这倒让我一下子精神起来。
我没听他的,坐他身边会感觉怪怪的,还是坐对面有压迫感,利于谈判。
忘了这是ktv包间,我搬了凳子坐他对面以后,才意识到这情景好像哪里不太对。
为了使自己不像是要被他审的犯人,我又灰溜溜把凳子送回原处,到底还是坐去了他的身边。
唔,这还是个男人吗?怎么把自己搞得那么香。
这什么香味儿,还怪好闻的,不像女生那种腻死人的脂粉味儿,还有点好吃的感觉。
饿了,我肚子咕噜一声。
他递给我一颗剥好的芒果,说:“这一天北京上海的折腾,累了吧?先吃点东西。”
OH,芒果,我的最爱!
他就跟个长辈似的拉着我唠家常,什么今年多大啦,有没有谈女朋友啦,我一度以为坐我旁边跟我促膝而谈的是我大姨妈。
“朱先生,我想您也是百忙之中抽空出来一趟不容易,那我也就不跟您拐弯抹角……”
“小白,我大你两岁。”他打断我的话,“你就叫我龙哥吧。”
我嘴里嚼着芒果眨巴着眼睛看他,对他在这种场合这种身份关系下还纠结称呼的行为很是不能理解。
这货该不会是在装糊涂打太极吧。
有点意思。
“还钱!”
对待太极,你就得单刀直入,不能给他借力打力的机会。
“啊!对了!小白,你来的时候有没有伪装一下,比如戴个帽子口罩什么的?”
“没有啊,为什么要伪装?”话题到底还是被他带偏了,我这直入的单刀就跟砍在了棉花上一样。
“糟了!”他瞬间被急得团团转,“如果被拍到你进了这个房间,明天怕不是要出咱们两个的绯闻了。”
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!
我之所以能在讨债业闯出一番名气,那是因为我善于抓住别人发现不了的机会。
比如现在。
我管我跟他是打哪来的绯闻,有一个非常利我的消息,那就是他有能让他怕的事情。害怕是人的软肋,一捏一个准。
“你还钱,我就帮你摆平。”
我靠向沙发,翘起二郎腿,俩胳膊一叠,端出一副冷艳高贵的姿态。
“这怎么好意思,还是我自己摆平吧。”他又冲我嫣然一笑,差点把我脸给笑红了。然后,就见他掏出手机,当着我的面,毫不避讳的打了个电话。
“……对,行,你告诉他,照片我全买了。”
挂了电话,他就继续开始冲我乖巧的笑。
其实我更想看他哭,无论是从业务成功的角度还是为了纯粹的视觉享受。
看来这还是一名高段位的老赖!
我之所以不只在业内能闯出一番名气,我还能闯到了No.1的位置,那是因为我善于在已经不是机会的机会中继续抓住机会。
就比如这通电话,就让我脑筋一转,有了主意。
“朱老师,你……”
“叫龙哥。”
……想爆粗口,我今天流畅的情绪让这脱线的顶流屡次三番打断,差点接不回来了都。
“龙哥,你要是不还钱,我就天天来给你制造绯闻,你看,你摆平绯闻一样得花钱,还不如直接还给人家。”
“我不。”
拒绝的可真直接,连个修辞手法都不用一用的吗?
呵呵,以为我这就败下阵来了?那你们也太天真了。
我开始了每日对他晨昏定省的骚扰,片场探班,像个私生一样拦住他的私家车,跟他在火锅店偶遇,偶尔不小心在转角撞进他怀里,坐同一班飞机座位号码挨着。
每一次骚扰必被狗仔抓拍,每一次抓拍必被他发现,每一次发现他必然花钱收买。
其实这些钱最终都是进了我的口袋。
我把入账五五分,一份转给雇主,并留言,这次任务玩个新花样,目标人物说要分期付款。
雇主收了钱表示对我的能力非常满意,他说但是他希望能在三个月内还清剩下的。
三个月……
我扒拉计算器盘算一番,得出的结论是,照这个卖照片法,我一天就得跟他闹几百次绯闻。
该涨价了看来。
“我觉得这种程度的照片如果爆出来,我压舆论都用不上十万,所以你们如果想要这个数的话,那你们就爆照吧。”
电话这端,我找来的人开着免提给我听,朱一龙说话的声音透过电话的扩音筒,听起来就跟低音炮共振了似的,嗡嗡的。
好听是好听,可这说出来的话怎么就那么欠揍呢?
这还真是条难啃的龙,呸,什么龙,这就是个从里黑到外的土泥鳅!
照当然是不能爆的,那可是事关我的名节。
我再次轻而易举的抓准了他的行程,在他正在和小龙虾的硬壳斗智斗勇的时候,我潇洒的坐在了他的对面。
“朱老师,你这行踪也……”
“叫龙哥!”他吐出嘴里还没剥好壳的小龙虾,急三火四的打断我,就为了纠正我的称呼,然后又把那半拉小龙虾含了回去,接着在嘴里捅咕。
我,有点,不知道,该吐槽些什么了。
“龙哥,你……”完了,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?
一跟这个脱线的人在一起,我的逻辑就总断扣。
算了,还是直接进正题吧。
“还钱。”
“不还。”
“不还我就跟你闹绯闻。”
“闹吧,反正我有钱买照片。”
“你有钱买照片那你直接还钱不就行了啊。”
“不还。”
“你?!”
“来,小白,尝尝这个小龙虾,他家的味道很不错的呢。”
一只红彤彤的小龙虾被递到我眼前,他的唇角还露出一块被剥好的粉嫩的虾肉,看上去很美味的样子。
被气到极致,我邪恶一笑,突然倾身上前,用舌头勾走他嘴里剥好的那一只。
“嗯,确实很好吃。”我假装没看到他递给我的那个没剥壳的小龙虾,也假装没看到刚才晃眼的闪光灯,以及明显的快门咔嚓声。
他嘴巴还维持着被我勾开的状态,愣住,然后脸腾的一下就红了,跟那盆虾正好靠色。
我嚼着嘴里这块肉,也,也,终于后知后觉了起来。
啧,接吻了这是。
我抿抿唇,刚才的触感,就像块滑嫩的虾肉。
味道竟该死的甜美!
真不愧是顶流妖孽!
那组照片,他出了高价购买。
我又拿出计算器噼里啪啦算很久,照这个卖价,我一天得亲他四次,才能在三个月内让他偿清债务。
这是要拿接吻当三餐,还得外加一顿下午茶?
所以你们猜,我接下来想干什么?
如果提前能知道结局,我一定不会这么做。
不就是几十张彩票头奖的佣金吗?哪至于搭上我的心!
可惜我不能未卜先知。
他的车停在某会所门口,我找好了人在周围埋伏,自己也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蹲在草丛里等他出来。
他被突然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我吓了一大跳,开车门的手都打偏了,一不小心碰在我的小弟弟上,疼得我内心直骂娘。
“小白?你怎么在这里?特意等我的吗?给我打个电话我就早点出来了啊。”
他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。
我觉得朱一龙这人似乎总是摸不清楚状况。就比如说他对我的身份的认知,我几次三番提醒他,我是个讨债的,讨债的,他就跟没听见一样。反而每次见到我,都弄得好像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,让我想说还钱都不好意思开口。
“小白冷了吧,快上车里坐。”他掏出手帕,帮我擦擦鼻涕。
唔,这丝蓝的帕子,带着他身上独有的香味儿,猛地一下糊在我的口鼻上,刺激得我刚才被打疼的小兄弟都跟着一起躁动。
我跟他上了车。
“你自己开?”大明星不都有司机的吗?
“哦,看见小白了,我就叫司机先走了。”
emmmmmm,这可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的,别怪我不客气了!
我按住他挂档的手,“龙哥,别动,你脖子上爬了只小虫子。”
我倾过身去,半边身体都压在他胸前,手探上他衣领。
“唉呀,爬进去了!”
扣子被一颗一颗解开,他也不挣扎,还贴心的调低了座椅靠背,我俩几乎交叠着躺下来。
旁边树丛里,闪光灯在肆无忌惮。
恩,看时机差不多了,我两手一推他胸膛,就想起身。
“行啦,不是虫子,是我看错了。”我说。
结果我却没能起得来。
“小白,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主动热情。”他双手紧紧抱着我,眼神看上去还怪感动的样子。
搞什么?!
后背的手在游移,移到我的衣服下摆,一出溜,就探了进去。
皮肤和皮肤的接触,电得我一动都不想动。
他的手指在我脊背上扣弄,疼疼痒痒麻麻。
“朱老师,你干……”
“叫龙哥!”
“龙哥……”恰好这时候,他的手指尖来到我的尾椎骨,一阵电流窜遍全身,我的这声龙哥,喊得我自己都面红耳赤起来。
“小白,我想要你。”
这剧情不对啊,我是个讨债的,大哥你这演的是哪出?
“你要是没推开我,我就当你答应了啊。”
不是我不想推,是他力气难以抗拒。
那晚,那车,那车上的人,那身上的手,那滑腻的躯体,那灼热的贯穿……还有到底为什么他车里会有油油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!
以及那全程闪个不停的闪光灯。
我想打死那几个我找来的人,我让你们看了吗?啊?你们都看到什么了?我龙哥也是你们能随便看的吗?!
他温柔体贴,让我欲仙欲死。
我稀里糊涂被他送回酒店,他是一路把我抱上电梯的,我的脸藏在他的胸前,他自己倒是连个口罩都没戴。
这剧情发展的有些太快,完全在我控制范围之外。
第二天,他一早就来看我,身后还跟了几个私生尾巴。
不是我找来的人。
他是不是疯了!
我躲在房间不肯出去。
他当着我的面给他的经纪人打电话:“一千万买!昨晚那几张照片全买。”
我陪睡一宿赚了他一千万。
我是天上人间头牌!
这个认知瞬间让我悲催起来,这都叫什么事儿啊。
“你说你直接还钱了多好,哪还至于搞出这么多事。”我愁的是难不成我还得每天都把自己送来给他睡个几次?
我从业以来,第一次在职业道德和私人利益之间陷入两难境地,我这么出卖自己的肉体来保住自己业界No.1的地位,到底是值还是不值。
虽然这个出卖的过程我也没怎么付出过辛劳,嗯,被他伺候得倒是挺舒服的……
“不还。”他温温柔柔的冲我笑,说的话倒是一点都不稍加润色。
我日!
“你不还钱,我就天天来骚扰你,到时候你花在照片上的钱都够你还了,作为你的单方面财务顾问,我想我有义务提醒你,还是选择最划算的路比较好。”
“不一样,我直接还钱,就睡不到你了。”他边脱衣服,边凑近了我耳边轻轻地说。
我看不到他的表情,我不知道他是拿什么心情跟我说的这句话。
他把我压倒在床上。
“别,龙哥,现在不行!”
我还没找人拍照呢,现在不是白给你睡了吗?
“嗯?”他咬着我耳垂,毫无诚意的应了一声,一看就是根本没在听我说什么。
我跪趴在床上,腰上一双手紧紧箍着我,前后左右有节奏的一次一个慢动作,翻过来再继续慢动作重播。
眼角彪出来的泪花,也不知道是爽的,还是为这不赚钱的一次陪睡亏的。
整整三个月,我和他夜夜笙歌。
车上、海边、露天温泉、电梯、卫生间、酒店、所有你能想象到和想象不到的地方。
有埋伏了闪光灯的,也有白白陪睡买一赠一的。
我的身体被他调教得异常敏感,几乎他手指头动一动,我的下半身就开始发紧。
这个人,就像是用情欲给我织了一张网,我被粘在上面,明知道不赶紧抽身迟早会死掉,却怎么都抽不开身。
他照顾起人来事无巨细,我喜欢吃什么,喜欢穿什么,喜欢玩什么,早晨几点起床,晚上几点睡觉,他都能默默记下来。
他就像个满分男友,就连看着我的眼神里,都全是呵疼宠溺。
熟悉了他的怀抱他的味道,习惯了他晨昏定省般的问候,跟他聊天打屁我全程都堆着笑,过后才意识到我笑得腮帮子发酸。
我和他这算什么关系?
交易?算不上,至少在他的认识里他并不是直接把钱给我。
敌人才更合适吧,一个追债一个躲债,目标本来就是对立的。
可是,你们见过这么浓情蜜意,性生活还这么和谐的敌人吗?
情人?别逗了,他是谁,我是谁,他能看上我?
算是炮友吧。可能他女人玩够了,想尝尝男人,凑巧就遇到了我这么个弯的,用着还算顺手,就这么将就着用了。
对,我弯。
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。
在同学们都急着找女朋友或者暗恋目标,来缓解自己青春期的骚动时,我被一个在胡同拐角撞进我怀里的大男孩给带弯了性取向。
那时候他好像在躲什么人,撞上我后,他抬头看看我,突然就自己往墙上一倚,拽着我整个的把他给罩在怀里,还拉下我的脑袋,一双温温软软的唇就这么凑了上来。
我变成了一具雕像。
然后我那晚熟的小弟弟就抬头了,肆无忌惮的顶着他的,“短兵”相接,火花四溅。
从那以后,我弟就对女人再没了兴趣。当然,也再没碰上能让它感兴趣的男人。我甚至一度以为我有病,然而每天早晨我弟还是很性致高昂的。
莫非它只喜欢日天日地日空气不成?
直到那晚在车上,我发现我这沉睡了许久的身体竟是对朱一龙起了反应。
朱一龙真不愧是干演员这一行的,这三个月,我都几乎快以为自己是在跟他谈恋爱了。
然而演员毕竟是演员。
我看他在节目里和女嘉宾暧昧互动,眼神也是深情专注。
我看他拍吻戏甚至床戏,动作也是温柔疼宠。
我想象着在没有我的场合里,他这样的顶流大咖,该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甚至小鲜肉们主动去献殷勤。
他是不是都跟对待我一样,来者不拒的。
毕竟我们的第一次就是那么的毫无道理,他的手段还娴熟得像经过多少练习,才能成为这样的他!
还有他车上常备的油油!
嫉妒就像在我心里扎了一根刺,每跳动一下,都戳得我浑身鲜血淋淋。
不能再继续陷进去了。
我把最后一笔欠款打给我的雇主,我自己账面上也多了一大串数字,足够我葛优躺到老死的那一天。
“小白,做的不错,期待下次合作。”雇主发过来一条消息。
紧接着手机又响了一下,是朱一龙。
“小白,明天陪我走个饭局?带你见见我的朋友。”
忍住,不能陷进去,不能生活有交集。见他朋友?我以什么身份见?讨债的还是约炮的?
“咱俩结束吧,我都说了,跟你只是为了讨债,也不怕告诉你,照片也都是我找人拍的,现在你欠的钱都还清了,咱从此一拍两散井水不犯河水,老死不相往来!”
我打字打得很艰难,手指抖,找不准键盘,我还想说更多狠话,多到把他气吐血才好。
“你明天要是不来,我就再让之前那些拍照的人把照片放出来,我给他们双份钱,他们肯定愿意。就看你是想陪我见朋友,还是想曝光跟我的关系了!”
他没被气吐血,他把我气吐血了。
现在我倒成了穿鞋的那个。
真是风水轮流转,出来混迟早要还。
第二天,我如约而至。
“小白,你看这个指环,喜欢吗?”他像是什么不愉快都没发生过似的,从兜里摸出一枚不知道是打哪搞来的戒指。
“咱俩不过是炮友,你何苦非要装的情深似海的,戏精吗!”
我就是想发脾气,他钱还完了,我合同结束了,没了任务做挡箭牌,我找不到任何能让自己继续心安理得的享用他的理由。
就觉得要是能跟他干一仗,然后老死不相往来,我心里才能痛快点。
手一把甩开,我看也不看那指环一眼。
金属落到大理石地砖上,发出清脆的声音,指环骨碌碌的滚进沙发下面。
他静默了几秒,然后蹲下身,趴在沙发下找戒指。
平日里斯文体面又绅士的朱一龙,这会儿却是撅着个屁股跪在地上。
让我觉得我无理取闹得就像个混蛋。
“今晚陪我参加个聚会,都是我的朋友,自己人。”他边往沙发下面张望,边看似不经意的把昨天的话题又给提了出来。
“我凭什么去!”
“凭那些照片!”他也火了,扭头恶狠狠的看我,用那么大嗓门跟我说话,还说出感叹号的语气。
他这三个月以来从来没这么对过我。
他总是温柔似水的,我还以为他是个没脾气的人。
我以为我有多了解他,除了那些挂在百度百科上的情报,我顶多还知道他有多大而已,真以为自己是有多特别了吗?
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跟他矫情个什么劲。
见不得他不体面,见不得他生气。我抹抹脸,把他从地上拽起来。
“这种事情哪是你来干的,看你裤子都脏了。”
我小心蹭掉沾在他裤子上的灰尘。
“那你去不去。”他闷闷不乐,眼睛也不亮了。
我就像是个爱乱发脾气的小破孩,他就是被我弄坏的玩具,委屈巴巴,无辜可怜。
“去。”我说。
他瞬间又笑了起来,天都跟着亮了好几度。
两个大男人,就一起撅着屁股趴在地板上,找那个跟我们躲猫猫的指环。偶尔探在沙发下的手撞在了一起,他就抓我一把,扭过头来冲我笑,笑得像个孩子。
我认栽了。
一个人之所以能成为明星,拥有千万粉丝,肯定是因为他自身有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。
我却想在这魅力下全身而退,我也是天真。
不对等就不对等吧,他总有玩够的一天,就当,是我还债了。谁让我设计他的。
那个聚会人不多,加上我俩也就五个人,还真都是他朋友。
他全程紧紧攥着我的手,指环把我手指都硌疼了。
“白宇,这名字都要听得我耳朵起茧子了,今天可算是见到了真人!”那个个子特别高的男生说。
“你也听过我的名字?难道你也欠了人很多钱吗?”
原来老赖也扎堆交朋友啊。
那男的被口水呛到,咳出了眼泪。
“你的小白果然名不虚传!”那个长得有点胖的男生说。
你的小白,这四个字让我有些窝心,我觉得这个微胖的男生很顺眼。
“一龙,恭喜你终于抱得美人归!”那个面相很是老实勤奋的男生说。
“你有女朋友了啊,恭喜恭喜。”让我从窝心到扎心,原来只有一句话的距离。
他又狠狠捏了捏我的手指,快断了。
“还需要些时间。”他说。
看来是没追上。
我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,没追上,可他确实是去追了。
我终究只是他的一个过客,路边用来解馋的小吃摊,当不成主食的。
“龙哥,追人把妹泡妞我也在行,不如我教你,这回不收费。”我强颜欢笑,不能搞砸了他饭局的气氛,虽然我已经觉得气氛开始越来越尴尬了。
他把酒杯往茶几上重重一砸。
“都是你们出的馊主意!”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,转身就走出了包间。
留我跟三个风格迥异的大男人共处一室。
哦,我也是个大男人。
“白宇,你还没答应他?”
“答应什么?”
“啧,他这叫什么追法!”
“追什么?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对了他酒量不行,刚才他喝了酒,这会儿跑出去可别出了什么事。”
那个高个子男生话还没说完,我箭一样冲了出去。
我没听到后面那个微胖男人的声音,“一龙喝得不是雪碧吗?”
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,身形落寞。
我走过去,揽过他肩头。
“龙哥,天涯何处无芳草,实在追不上,你不还有我吗?”
他不说话。
“我追债和追人的本事都是一流的,你要相信我,告诉我,你看上哪家姑娘了,我帮你把她讨回来,就当是我这段时间坑你的补偿了。”
告诉我她是哪家姑娘,我neng死她,勾搭我龙哥不说,居然还敢不从。
“你还追过人?”
“啊?没啊?”我永远跟不上他的脑回路。
“你说话算话吗?讨得回来吗?那我要正式委托你,签合同那种的。”
“啊?”
“不愿意就算了,原来你不过嘴巴说说而已。”
“愿意愿意。”得,业务拓展,该行干媒婆了。
甲方:白宇
乙方:朱一龙
乙方委托甲方,在规定时限内,协助乙方追求到他的心爱之人。
追不到,就拿白宇抵债。
……
“龙哥,你这合同……”
“你签不签?不签我就找人爆照去。”
为了挖出那个让他动心的女孩是谁,我觉得我好像在签卖身契。
“好吧,现在可以告诉我,你心爱的人到底是谁了吧?”
“白宇。”
“嗯,我听着呢。”
“是白宇。”
……
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。
“龙哥,可不可以不办婚礼啊,怪,怪难为情的。”
“不办也行,我让人把照片公开,比婚礼有效。”
“办!”
这是一趟腰酸背疼的蜜月。
“龙哥,今晚可不可以不要,怪,怪累的。”
“不做也行,我让人把照片公开,我看着照片回味。”
“上吧!”
这是一场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追债,也不知道是我赔了他,还是他赔了我,算不清了。
“龙哥,我是不是从来没说过我爱你?其实,我挺早就喜欢你,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。”
那个把自己倚在墙上,逼着我强吻他的大男孩,给我性启蒙的,就是朱一龙朱老师。
“小白,我是不是从来没说过,我找那个接个吻也能跟我小兄弟短兵相接的男生找了好多年?”
“小白,我爱你。”
(全文完)
有一天,我整理我俩的物件时,发现我龙哥那里有一份让我特别特别眼熟的合同,就是跟朱一龙讨巨额欠款的那个,只不过我龙哥手里的是乙方副本。
“你就是那个雇主?自己跟自己讨债?所以,你翻过来覆过去的睡我,钱最后还是进了你自己腰包?”我举着合同审问他。
“没有全进我腰包,不是给你百分之五十佣金了吗?”
“朱一龙你今晚别回房睡!”
“那我让人爆照了啊。”
我,日,了,啊!
(这回真完了)